昨晚去了一趟昆明，酒后和朋友杨姐去滇池旁散步，我喝的醉醺醺的，
几度跟她说我想跳进滇池，但想到没带换洗的衣服就作罢了，杨姐说：“你可以穿我的。”

我认真思考了一会，回答说：“算了，我不爱穿蕾丝边的内裤，口罩可以。”

“傻逼。”

我们走过海埂公园，看见一对年轻恋人，高中生的模样，坐在滇池旁的长椅上依偎在一起，看见我们两个醉鬼摇摇晃晃走过来显得很紧张。

我们摇摇晃晃地走近那对年轻恋人，惊起了两只依偎的水鸟。女孩下意识地理了理校服，男孩则把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臂悄悄收了回来。

走过他两，杨姐扭过头对我感叹说：“年轻真好，年轻的爱情总给人感觉是一颗青苹果。” 

我说：“我看那男的不像什么好东西，女孩看着也挺蠢的。”

那对恋人都还很年轻，哪里懂什么是爱，他只是想哄她做爱。 

“你这个嘴我真想给你推下去。” 

杨姐抽了一口烟，指尖的烟灰被风吹散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，轻得像滇池上的薄雾：
“讲真的，你看他们这个年龄的爱情多好，像亚当和夏娃第一次偷吃苹果的模样，如此青涩又可爱。” 

我冷哼一声，不屑的扭头看了一眼夜色里那两个小小的身影：“得了吧，那男孩的眼睛里明明写着‘今晚不想回家’，
女孩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在扮演爱情电影或者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。他们爱的应该不是对方，是‘正在恋爱’这个状态本身。” 

杨姐深吸一口烟，火星在暮色里明灭。“你这人真是…太阴暗了。”她摇摇头，又忽然笑起来，
“但话说回来，谁年轻时不是这样？想必你年轻时也好不到哪去吧，你难道就没有青涩的初恋？
没有幼稚的说过天长地久的诺言？没有说过什么一生一世的谎话？”

我驻足停步，整个人靠在冰凉的栏杆上，夜风从滇池水面上吹来，把我们两头发吹得很乱，
我说：“我当然也有过这样的时刻，也说过这样的话？你看现在呢？不仍然孑然一身？” 

我也点燃一支烟，接着说：“柏拉图《会饮篇》里面把爱描述成寻找另一半的自己。
要我说，年轻人的恋爱不是在寻找另一半，是在寻找一面又一面镜子，
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变得迷人的模样，镜子越多越迷人，仅此而已，他们相爱吗？或许吧。” 

“深刻啊醉鬼。”杨姐把烟蒂按灭在栏杆上，“那你觉得什么是真正的爱？”

“等他们明白爱情不是两颗苹果互相比较谁长得更高，谁结出的果子更红，而是两棵苹果树共同面对风雨的时候。”
我停顿了一下，看着远处西山的轮廓，“不过这话太矫情了，我还是更相信那个男孩此刻满脑子都是在想该怎么解开她内衣扣子。”

杨姐作势要推我，手伸到一半却变成了拂去我肩上的落叶。“你真是…”她忽然笑出声，
“但你说对了一半。记得我初恋吗？那时候觉得牵次手就能怀孕，现在想想，也挺美好，真正珍贵的倒是那种愚蠢的郑重其事。” 

　“郑重其事？”我指着滇池微微起伏的水面，“你看这水，年轻人谈恋爱就像往水里扔石头，总要听见回声才满意。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…”

  “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怎样？” 

　“额，我们也没多大哈，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他两就该上大学了。” 
　“……” 

“到了我们这个年纪，终于明白爱情不是石头，是水面本身，承载一切，映照一切，最后一切都要沉没其中。
”我突然打了个酒嗝，破坏了刚才营造的忧郁文艺帅哥说话的氛围，“当然，也可能只是今晚的酒喝多了。。” 

杨姐望向对岸的灯火，声音里带着某种温柔的怜悯：“你说，要是让那对小朋友听见我们的对话…” 

“他们会觉得这两个傻逼喝多了，毕竟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爱情神话，我们的已经过期了，像超市里打折的罐头。”

远处突然爆发出年轻人的笑声，惊起几只夜栖的水鸟。它们掠过水面，翅膀拍打出细碎的水花。 

杨姐转过头来看我，眼角细细的纹路在暮色里变得柔和：“可是你看，虽然我们在这里冷嘲热讽，但心底某个角落，不还是在羡慕他们那种毫无保留的愚蠢吗？” 

我沉默了片刻，任由最后一点天光在水面上熄灭。“所以神话才会代代相传啊。明知是假，但我们都需要相信，在某个时刻，有人真的找到过金羊毛。” 

“那你现在还会为爱情犯蠢吗？” 

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，一本正经地回答：“会啊，我说不定还是会掉眼泪，会殉情，不过拿得吃饱再说，空腹殉情不健康。” 

杨姐放声大笑，笑声惊起了更多水鸟，它们扑棱棱地飞向渐浓的夜色，风渐渐大了起来，“那就走吧大文青，吃个夜宵回去了。” 

“等等，”我拉住她的衣袖，“让我最后看一眼滇池。”水面已经完全黑透了，只有远处路灯投下破碎的光影。 

“你说，今夜之后，还会有人像我们这样，对着同一片水，讨论同样的问题吗？” 

杨姐把外套裹紧了些，风越来越大，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：“只要世界上还有醉鬼，还有年轻人，还有爱情这回事…” 

我们相视一笑，像两个共犯般摇摇晃晃地走向灯火通明处。 

滇池在身后静静地黑着，像所有未说破的真理，像所有未完成的吻，像每一个在醉后想起却又立即否定的冲动。 

而我知道，明天醒来头疼欲裂时，我大概还是会选择继续活着——毕竟，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。 


——江州司马 2025.1.11 #随笔 #随记 #爱情 #散文 #滇池

原文：https://v.douyin.com/aF6DqbgQ-BI/

此贴由Diss重新编辑：2025-11-28 23:09